(调话筒)他们总把这弄的挺高，都以为我还得长，估计够呛。人来的不少，而且今天没闹天儿，我这儿纳闷儿为什么呢？因为一般来说，从植物学的角度说阿一到我说书的日子啊就得闹天儿，不是刮风下雨就是下雹子，今天不错，阿，今天天儿好，天儿好人稍微少一点儿，比往常的时候短几个，那没事儿，为什么呢？知音不怕多一个胜十个。这儿要坐五千人跟这儿扎金花儿，那玩意儿也搅和，人少不要紧，只是人看演出来的这是最好。对于演员来说不管台底下坐着多少人都得认真地演出，这是我们的职责，工作，艺德，必须要做到，人少不好好演了，那不对，跟澡堂似的，多少人你也得好好演，那也得洗，一个人你不让洗？池子里就一位跟那儿泡着，经理越看越恨的慌，”呵，阿？一大池子，一万多个灯，一大池子水就他一人泡着，放水！”洗得正高兴，一低头”呀，退潮了”不像话，哈，现在来说呢在北京城搞曲艺呀，不容易。今天晚上到底在北京城有多少家剧场演曲艺，据崇文菜市场统计的，就咱们一家儿。哈，像当初，就这地方，北京老天桥儿，书场茶社，此起彼伏，一家儿挨一家儿，说相声的成千上万，各式各样的人等都跟这儿。唱坠子的，场西河唱京韵的，说书的演小戏儿的耍马戏的，耍猴儿的耍狗熊的到处都有，说为什么现如今北京城听曲艺的人少呢？这个有原因，有原因，这有几方面，一方面来自于观众一方面是来自于演员，像当初，天桥这一块儿，大小园子剧场不计其数，家家都满，为什么呢？那阵儿的闲人多。旁边儿这路口儿，没多远儿，上路口这儿，早上起来，一两点钟，人就慢了，干吗呢？等活儿，抱着一个大扁担，扁担上面缠着麻绳子，抱着肩膀跟这儿等着，等活儿，一会儿功夫来了，哪儿的活儿多？永定门火车站，这儿也满”车的车皮，卸煤，要八个人，俩人一车，一人两块钱有去的么？”都去，”我去我去我”“走，你去，你去，你，你，你去，你，你骨头软啊，你你你这儿，跟我走”这儿抱着扁担，奔哪儿？永定门火车站，十冬腊月，脱一光膀子，呸，呸，把底下大棉裤一撵，裆裤系好了系得了，拿过大铁锹，铁锹那把儿都紫了，俩人一车，咔，咔，咔，跟这儿卸，下午一点半，卸得了，卸干净，一人拿这两块钱，往天桥走，再有活儿，不干，就冲这两块钱，拿着两块钱回来，先找澡堂，这在天桥这儿，小澡堂子。花不了多少钱，阿，今天洗澡，在池子里边阿跟蒸锅似的，每过这么二十来分钟，伙计拿一冷布，从这头儿扔进去，跟糨子似的。小孩儿今池子洗去容易扎脚，池子底下都是煤渣子，这儿洗着，招呼伙计”大哥，二通铺，小饭馆儿，来一毛钱酒，”白酒阿，一毛钱，估计您给个二两半三两，”一毛钱酒，要一个软熘肉片儿要宽汁儿，多要点儿菜，”宽汁儿啊，汤多一点儿，”来八两白拼”过去是小秤，十六两一斤，八两就是半斤，”阿来八两白拼，赶紧给我送过来，”这儿洗得了，擦干净了。往这儿一坐，沏上这么一壶高碎。东西得了，喝着酒，吃着软熘肉片儿里边黄瓜跟木耳，吃完了，喝完了，端起碟子来，连肉片儿带汁儿倒在这碗白拼里，这活匀了，啼哩吐露啼哩吐露吃饱了，拿过这高碎来，几分钱，一大壶，喝。兹溜滋溜的喝，都喝差不多了，躺那儿迷瞪一会儿，下午三点左右起来，过天桥，就是一大批闲人，都是这样儿，来到天桥这儿，这瞧瞧干吗呢？阿，这是说相声的，扔二分，阿这儿说书的，扔三分，唱大鼓呢，给一分。这么逛，逛这么一下午，得到五六点钟了，肚子饿了，腰里呆着三个大贴饼子，拿出来奔豆汁儿摊儿，就去卖豆汁儿的，摆摊儿，这锅也开了，就咸菜，阿什么呢？就那辣咸菜，挺简单但是呢还必须吃这个。多高级的咸菜就豆汁儿不合适，非得吃这个。拿小碟儿拨出来给您。过去来说这咸菜阿不要钱，白吃，豆汁儿这有价，多少钱一碗，但是咸菜没有，真有那贪便宜的，在家拿四个饽饽，来一碗豆汁儿玩命吃人咸菜，拿过来亢亢亢两口吃完了，过去还说去:”再来点儿，多吃点儿，不过，”再吃，吃完了又去，”不过啦”吃完了又去，”不过啦”，掌柜的都过来，”唉呀我得过啊，这会儿吃了四斤了啊，”饼子，掰在豆汁儿里泡得了，就这这咸菜啼哩吐露全吃了，他这是跑了，扛着扁担到哪儿啊？就咱们这个园子，当初的天乐，过去一位唱京剧的叫天桥马连良，梁意明，在这儿唱，他就在这儿唱场戏也一毛钱一张票，进园子之前先去买什么呀？二斤棒子面，一斤白面，一毛钱肉，一颗大白菜，家里还好几口等吃饭的呢，买这买得了，园子里看戏，看完戏回家，往这儿一扔，”哎，你几口的”大伙儿吃，棒子面粥窝头，白面衬条做热汤面。炒白菜翘这一毛钱肉。全家子，自个儿剩点儿钱呢要富裕，还要走出去找一个低等的妓院阿去再消费消费，阿这是一天任务算完了，身上还剩几毛钱，回家去就，转天早上起来，牛舌头饼加俩油饼探讨嘡嘡嘡一吃，吃饱了，抱着扁担商店口这儿就等着，它每天是这样的人比较多，所以说天桥地带是非常的繁荣，有大批的闲人，阿，因为有这个观众群所以当时天桥这儿剧场阿茶社阿书馆儿阿都非常的繁荣，你现在不现实了，现在大伙都抱着扁担在那儿等着，是不是？非让警察弄走不可，这是一方面。来自观众的一方面。还以方面的就是演员这方面，现在来说演员一般来讲都不愿意在剧场演出，为什么呢？剧场不好演，我们跟您面对面的演，我说错了您就听着，”哎，说错，这胡说八道这个，”您听听，提前需要备课，要下功夫，需要费很大的劲把自己的节目千锤百炼，我们的电视台就无所谓，说错，重来，说错了重复，说错一千遍能重复一万遍，观众还在底下踏踏实实听着，说多快都鼓掌，怎么呢？你想，拿大车这一车都拉着演播室从车上卸下，一人给一盒饭把门拉上，他不弄完你走不了，所以说演员都不爱上这个剧场演出，都在外面业务场演出，你会俩小段儿就够，五分钟一个，会俩十分钟，拿这走遍天下，全中国这么大的地儿，走一个哪怕演砸了，说一小段儿三分钟，说得不好，咱演出金拿着，咱今生今世可以不来这个地方。中国地大物博你慢慢蒙去吧是吧？是不是？
山前梅鹿山后狼，狼鹿结拜在山岗，
狼有难来鹿答救，鹿有难来狼躲藏。
箭射乌鸦蓬头起，箭头落在狼身上，
劝君交友需谨慎，千万莫交无意郎。
唐诗一首，你看说错了不是？这玩意儿差一点儿就说错了哈。这是宋词，这也不对呀。闲话少说，来得朋友们呢都是听相声来的。都是从闲话开始。可有一样，没有闲话还不行，为什么呢？你要干说故事都搁一块儿用不着五分钟就说完了，当初学单口相声的时候，都是这样，《三侠剑》，《隋唐演义》，《西游记》，《水浒》，老师教你的时候很简单，阿，怎么教哇？男的怎么说，女的怎么说，商人怎么说，戴着金盔金甲怎么说，瞧一大姑娘好看怎么说，跑一小小子难看怎么说，它是一整套的套活，把这些学会了你说吧，什么书都能应用，哪个书里都有丑的你就这么说，有俊的你就这么说，但最难的就是这个故事，你怎么演出来。好比炒菜，也没有这个撬开不行，比如说炖牛肉，好，你光吃炖肉你受不了，你翘点儿土豆，翘点儿团粉哪，翘点儿扁豆阿，哎换换口，说书也是如此，说评书，说单口相声，看着是给您讲故事，但是故事里边儿，有很多道理让您来明白，比如说有没明白，不要紧，明儿还来，你总来你就能明白，你你明白过来你就花不少钱了。阿当然了，有人说没功夫。没工夫不要紧阿，过些日子我们卖盘你买点盘就行了啊。你要不上这儿来你能知道这么多花钱的道儿？是吧？这都我教给你，哈。嗯说单口相声呢一个人说，也没有什么伴舞的，也没有伴奏，这儿来四十张琴后面一百多美女，就看不见我了。大伙也嫌我闹得哼，这就单听一个人这就难说了。为什么呢？跳出跳入，一会儿的工夫我是演员一会儿一会儿的工夫我得进人物保不齐这会儿我是妖精，保不齐这会儿我是王爷，这都很难说，全靠演员自己的功底，前辈名家非常的多，尤其说单口的。当初有刘宝瑞刘先生，基平山基先生，很多前辈，很多老先生，但是万幸啊他们现在都没有了。我说错了，说错了。呵呵，呵呵，这事儿闹的。重说一遍阿，这事儿，万幸，他们都死了。越描越黑阿，真可惜我们的前辈们都不在了。而且阿有时候一位老先生的去世就意味着一批节目的消亡。有的老先生死了，有艺术没得以继承下来，很多他独有的这些个别人不会的节目，阿这些都是暗器全带过来。所以说是很可惜的事儿，所以我们呢，现在尽量去挖掘，哈，天津卫，河北各县，哪有高人哪有老先生我们去找，去问，力争能够抢救一些这样子的作品，我们现在替中国曲协作这项工作啊。就是人家不老领这个情啊。但是我们愿意这么做，不希望传统文化灭亡。真过五十年一百年，中国没有这些节目了，你再想听得上日本去问去，你去跟天皇武士道他们玩儿小心眼儿是吧？民族的罪人，今天说的这故事挺有意思，为什么呢？这是传统节目里不多见的，而且风格迥异。大伙听相声一般来说图的是高兴，今天，未必高兴，而且今天有胆小的阿你们得留神。这个节目很恐怖，相当恐怖，特别恐怖。我都觉得瘆的慌。我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啊。闹鬼闹神儿的这么一个神话故事，世上有鬼吗？没有鬼。既没有鬼也没有神，谁摸我一下儿？这个节目很，很扣人心弦阿。，世上没有鬼也没有神。阿，有的是什么呢？有的是这些民间传说，劝人向善教人学好，有朋友抬杠”不对！有神仙，我每天给财神爷磕头，我家里有财神，铜的铁的瓷的锡的木头的，画的什么样都有，每天都给财神爷磕头，这个就拿财神爷来说吧，不管是纸的，不管是塑料的，不管是铁的，不管是电镀的，到什么时候要财神呢？到家叫财神，为什么呢？在工厂里边儿叫活儿，到商店里边儿叫货，你想这道理，工厂，厂长吩咐”咱们这礼拜阿有一批活儿，做一万个财神爷”，叫活儿，商店里边儿呢我们说”进货了啊”，来了一批货，都财神，可是到了家里去呢，那就是神仙，有的人拿这当心里寄托，挺好，但是你别当真，您每天真的磕头把工作买卖全也不干了，那当回事儿，你给他磕头，他给你一钱包儿，你是乐了，丢钱包儿的怎么办呢？是不是？这世上没鬼，但是呢有的人心中有鬼，民间故事有些长的都多，阿，想当初，我听说过这么一件事儿，阿小的时候在天津，天津北郊那儿，有这么一个庙，说庙里闹鬼儿，大伙儿传的这故事，阿，有一个独眼儿的，说这个庙里大鬼小鬼胖鬼瘦鬼，七八十位。也不知是哪些鬼呀都上那儿集中去了，喝，有信的有不信的，有这么一天晚上，有一个老大爷住在这庙里边儿了，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儿，老头子身体不好，儿子们也不孝顺，腿都肿了，肿到什么程度呢？棉裤都穿不进去了，腿肿得跟桶似的，晚上住在这庙里边儿了，半夜这几位鬼出来了，”唉您辛苦您辛苦”“您辛苦您辛苦啊”，见面道辛苦啊，必定是鬼，哪儿有这句话啊？”哎！有老头儿睡觉，这腿怎肿成这样儿了呢？”“嗯？这是怎么回事儿呢？”大伙儿都纳闷儿，有一老鬼说了，”这老头儿了不得，这是个当官儿的，腿这不是肿这穿的是朝靴，只有哇作官儿的才能穿这种靴子这老头儿很穷他也不配，咱把这靴子给他扒下来吧”一人过来一使劲戚敕咔嚓，这老头儿这腿呀这肿给消了，老头儿起来之后”呵”拿着东西就走了，没多久呢这消息传出去了，天津有一说相声演员叫范振钰，”哦，是么？哪儿有神仙，能能能带来好处就去吧”（以上为学范振钰的声音）晚上就去了，躺那儿鬼一瞧”呵，说相声范振钰，大腕儿了不起呀，这有一幅官运，尤其是脸太瘦了不像当官儿的，”那个说”不要紧的，这船上朝靴不就像了吗？打那人扒下的那两只来，来吧，给范先生弄上吧”吭哧吭哧范先生跟家歇了一年多，腿都是肿的，这，真事儿啊，《人民日报》登过啊。你找去，你找去啊，你找着让我也看看，一直不信这个事儿。
那么今天咱们说的这个故事是哪儿的事儿呢？北京城的事儿。想当初这个消息传遍了北京。可以说是家家户户都知道这个事儿，但是阿有知道3/5的，有知道1/4的，说不全。发生在哪儿呢？北京阿西单后边儿，有一个皮裤胡同儿，皮裤胡同这儿有一座大宅子，就这大宅子出这件事儿，称得起是天下奇闻，由打清末民初到现在，一直在流传着这个故事，有人说是真事儿，有人哪说是编的，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但是这个故事，有点儿意思，哈，清朝末年的时候，在哪儿啊？宣武门里，有这么一个茶馆儿，叫”分阴轩”，能坐多少人呢？十个多，要说坐七个呢，哎！能坐这么百十来人，每天生意都非常的好，从早到晚哪，老虎灶上这水一直就开着，三六九等的人都上这儿来，有提笼架鸟儿的，满州八旗子弟，来到这儿把鸟儿一挂，”沏水！”，阿，拿过来，啪”蓄上！”，滋溜滋溜跟这儿喝呢。也有的来了呢，往这儿一呆，愁眉苦脸，等活儿，也有几位坐在这儿高谈阔论，阿，这儿一聊天儿。什么《三国》《水浒》阿，什么地理历史啊，什么叫西游各国阿，那那么些个书，每天从早到晚，这个茶馆的生意是相当的欣荣，从这天开始啊，就总有这么一个老头儿上这儿来喝茶，往常没来过，早晨起来，拿现在时间来说九，十点钟，由打外边儿走进来，年纪在六十岁左右，这头，身子是一丝不苟，脸上皱纹都累瞧岁数是不小了，穿的衣服是非常的讲究，往这儿一站你一瞧这老头儿阿，就不像一般人，人的气质可决定了一切呀，举一个这么简单的例子吧:
萨奇尔夫人弄一块绿玻璃戴上，谁瞧见谁得说:”这是翡翠”。您瞧见吗？举着茶缸子要钱那主，他抱着这么大一钻石你也说是板儿砖，人哪这么奇怪。这主就是往这儿一站，手里拿着扇子，呼啦呼啦一扇，你拿眼睛一打，你不敢轻视，谁见谁客气，可谁也不知道这老爷子是干吗的。来了，固定的，靠窗户边儿有张桌子往这儿一坐，最好的茶叶，拿过来吧，拿来一沏老头儿一看哗就泼了，不能喝，一伸手儿打自己怀里边儿拿出一包儿叶子来，沏我这个，嚯，一大鼻子一闻哪，唉呦，没闻过这么好的茶叶，沏吧。沏得了，盖上盖儿端过来，这一会儿老头儿打开碗盖儿，那这盖儿啊撇撇茶叶，整个儿的碗里边儿一碗绿汤，阿跟绿豆汤似的，这茶叶这么好，老头儿端起杯来喝，周围人都吸鼻子，”哎呀，太香了，”这么好的茶叶，一般人买不着，每天都来，伙计来了也客气”哎呀，来了您哪，哈”这儿沏茶。
坐了这么有三五天的工夫，这天老头儿说话了，”伙计，来”“哎，嘿嘿嘿，哎爷，有什么吩咐吗？”“嗯，有点儿事儿麻烦，你呀给我帮个忙，”“嚯，您呀您别客气呀，嗯我就给您帮回忙，您尽管说”“嗯，我想找一个人，”“哦，找什么样儿的人哪？”“阿，找一个胆大心细，而且为人善良，不亏心的人，找这么一位，能找么？”“哦，胆大心细，为人善良，还不亏心，您干吗呀找他？”“呵，我想给他找点儿事儿干，哈，也不累，看看宅院，一个月呢二两银子，干得好，单给，”“呵，呵，这天上掉下来的事儿啊这是，可是我是，脱不开身，掌柜的是我舅舅，要不然我就跟您去了，呵呵呵呵，我就给您找去吧。”找吧，到处说去问去，每天来茶馆儿喝茶的人哪，三六九等，也有来这儿等活儿的壮劳力，哎，问来问去，问出一位来，阿，这主儿来了，”那行，阿哈哈，我姓李，我叫李大胆儿，我胆儿大，没问题，而且我这人哪心还细致，胆大心细，阿我没问题，”“哦，您胆大心细呀？原来干过什么呀？”我原来，我，刨坟墓的，我胆大，谁的坟我都敢刨，我心细，什么都拉不下”“噢，那这不亏心哪？”“那我走了”你看，他把坟都刨了还不亏心哪？”老爷子，这个我能试试？”“这不成，你的心歹毒，还告诉你，看见官府的躲着点儿走，知道吗？这不成。”
找去吧。茶馆儿伙计又给问，问了这个问那个，又找着一位，一瞧这主儿阿，大高个儿，阿，一巴掌宽护心毛连鬓络腮胡子，大眼珠子铃铛似的一碰叮当乱响，眼珠四棱子起金线，他往这儿一站”哦，你怎么称呼阿？”“啊，我叫王欢儿，哈，我听说您这事儿啦。我能去，胆大心细，没问题，”“噢，你愿意去呀？”“我愿意去，跟您说吧，一月二两银子，我应了。”“好，那你去试一试吧。我这儿先有阿两将头衔，你拿在手里边儿，哈，试完之后你要是说行呢我也说行，这事儿就定下来了。你要说不行，钱我不要，这两票是你的，这个事儿拉倒。好不好？”“好！那咱们走吧。”“跟我来”
老头儿站起身来，带着那大个儿，往外走，，拐弯儿莫教儿抹角儿拐弯儿，来在哪儿啊？皮裤胡同儿进了口往北，在路西这儿，有一座大宅子，现如今这宅子还在，就是咱们高教部的办公楼，这骨头掐的地步阿，一瞧这大院，可了不得了，前后十三进，前门儿在皮裤胡同儿，后门儿在劈柴胡同儿，多大的院子，来在这儿，站在门口儿，老头儿看看他，”您肯定跟我去，嗯，不后悔么？”“哎您瞧您说的，咳，两吊钱我都拿了，没问题，哈，我跟您去，”“好，跟我来，”老头儿掏出钥匙，大门推开，滋扭滋扭滋扭滋~~扭~~~~，把大门推开了，哎，带着他进来，一转身把大门又对上，在底下把门插棍儿插上，”鬼来啦？这怎么回事儿？您您，您您让我都干吗呀？”“看房子，呵，别多想，这个院子前后十三进，我看前两进，从第三层院子，归你看，白天你回家睡觉，天一擦黑儿你就来，来了之后呢你就住在第三进院子，没有别的事儿，晚上啊前前后后你看一看，别进来贼什么的，偷咱们东西，阿，天一亮，你就走你的，行不行？”“嗯，那行。我听您的，阿哈”“来，跟我进，到里边儿来，”一层一层的院子往里走，一直来到第三进，”看见了吧？这是第三进院子，正房这是几间，看好了，两旁边儿有相仿，你睡在西厢房这儿，知道吗？”大门一推开，这有床，有两个躺柜啊，啊这儿有一箱子，”瞧见了吗？”这床，紧跟这儿，桌子上呢，有一蜡台，有半截儿蜡，”晚上点着它，你也不用整宿的阿在这儿瞪着眼，这里边儿呢该谁你就睡你的。时不时出来赚一圈儿别进贼就行。好不好？”“行！哈哈，”“你再看看，这院子都瞧瞧”“哎，我看看”仔细看看院子，有几棵大树，古槐冲天林荫撒地，院子里边儿显得很破旧，一看就是好长时间没有人住，地上漫着是青砖，靠墙呢有几个大荷包缸，这荷包缸可都破了，左右瞧瞧，嚯，有日子没人住了阿。你瞧瞧吧，顺着墙缝儿，往外长这蒿草，半人多高，”嗯，老爷子，我就管看房子，我什么都不干”“对，你就管看房子，你夜里跟这睡，天一亮，一出太阳，你走你的，白天爱干吗干吗，天一擦黑儿，你就回来”“成嘞，说那个，今天咱们就开始？”“我不是给了你两吊钱了吗？今天钱给完了，明天天一亮，你说行，这事儿就妥了，你要说不行，咱们再商量，这两吊钱我不要”“好您老爷子！那就这么着吧，这会儿天也快黑了，阿，我就跟这儿歇着了，”“好，嗯，可有一样儿，我在前院儿你在后院儿，我要出去，我可得把门锁上，这宿这门我可不开，”“那为什么呀？！”“你别担心哪，不是防你，我怕有贼偷东西，好不好？嗯？”“我们……那也行，你把水什么的都预备好，”“都有，那都有，你那屋里角儿那儿都有，水壶哇，茶碗哪，全在那儿，好不好？咱们明天见”“咳，您您您慢走”这大个儿留在这儿了，阿，院儿里边儿瞧瞧，这儿看那儿看那儿看这儿看，转了一大圈儿，天哪，可就逐渐的黑下来，也没什么事儿了，来到这屋子里，打着了火儿，把这蜡台点上，放好了，没什么事儿，铺上床，躺下睡觉，一宿哇，转天早上起来，前院儿这老头儿起来了，洗脸，漱口，梳头，穿衣服，都弄好了，来到三进院子这儿，把门打开了，推开院门儿，一瞧啊，那大个儿在院子里边儿那树那儿站着呢。这儿有棵大树，这大个儿在那儿站着，老头儿看了看，太不像话，院儿里边儿有厕所，你怎么能这样儿呢？来在跟前，拿手拍了他一下儿，”小伙子”，派了他一下儿，小伙子晃悠了一下儿，老头儿这手啊在他肩膀这儿往回一钩，这一回头，啪！死尸倒地，再瞧这脸，是七窍流血，面目狰狞。
老头儿一跺脚，”哎，你有亏心事儿啊，”转身出去，找杠房，”来吧，找薄皮一个棺材，赶紧上我们那儿装人去。死人”棺材来了，大伙儿人都来了死尸台在棺材里盖上盖儿，拉走，找本家儿找苦主儿，给人家花钱，过了两天，老头儿又来到”分阴轩”茶馆儿，往这儿一坐，掏出茶叶来，”伙计，沏我这”“哎，工夫不大，茶来了，”端着茶，”伙计，还得给我找人哪。胆大心细，为人善良，没干过亏心的事儿。找找”“不好找，我跟您说阿，胆大的也有，心细的也有，没干过亏心事儿的也有，这三样儿搁一块儿的没有，阿哈哈，一般胆大的阿他净干亏心事儿，心细的好人也不多，把这三样儿搁一块儿，老爷子，不好找。您看您，您别拦着我了。找齐了再说阿。”“你给我找一找，每天两吊钱，你想一想在外边儿干活儿一天能挣多少钱？谁能挣的了两吊阿？你给我找一找，”“老爷子，这真难”正说呢？墙角儿那边站起一位，”哎，我来呀。这我行”咚咚咚过来了，一大胖子，这个胖啊，大脑袋跟冬瓜似的，阿，敞胸露怀，小褂儿这儿抿着，”来嘞，您用人哪？”“阿，我用人，找一个胆大心细，而且为人和气，没干过亏心事儿的人，”“咳，这找对人了。呵呵呵，我行，听说一天还给两吊钱呢。”“不错，一个月是纹银二两，你愿意干吗？”“我愿意干，有力气活儿？”“没有，就是看看院子”“我跟您去，”老头儿把碗放下了，”好，你就依我来，”带大胖子来在这儿，打开了三进的门，”你呀，就跟这屋睡觉，没别的事儿，夜里出来呀，活动活动，瞧瞧有没有贼，在这儿天一亮，你就走”“行嘞，你甭管了，”大胖子住在这儿，老头儿一出去，把这门锁上，回到自己前面儿这屋睡觉。
早晨，天亮了，老爷子起来洗脸，漱口，梳头，弄衣服，把茶沏得了，拿出钥匙，来到三院门这儿，拧这锁，一打开这门，门分左右，正对着这大胖子”唔”就扑过来，老头儿往旁边儿一闪，啪，死尸倒地，再一瞧啊七窍流血是面目狰狞，特意的看出来了：晚上啊是想打开这个门，没推开，扶着这个门人就死了，老头儿一开门，死尸拖出来，老爷子叹了口气儿啊，”又一亏心的，阿哎”
到杠房吧，来这儿一说”你瞧，我们那儿阿还得弄一口薄皮儿的棺材，”抬人吧，这掌柜的挺高兴，”呵，这谢谢您照顾阿，弄好了，您是……怎么弄的啊？”“我说别废话，哈，抬，赶紧去”“哎哎哎哎”打发人就去了，人来了，”瞧瞧看，赶紧回去，棺材瘦阿”胖子太胖了，回去俩棺材拼一个，把胖子搁里边儿，大胖子，搁回去，找本家儿苦主儿，要多少钱，给人钱了事儿，事儿安排完了，老头儿又来喝茶来了，”伙计，沏茶”“哎，呵，您这叶子真好啊，没人知道您这茶叫什么，呵呵呵。我给您沏，还跟您说啊，胆大心细没亏心没地儿找去啊，”“我还没说呢”“我说等着你啊。我就知道你得让我找哈，”这儿沏上水，”您喝着吧。而且我跟您说老爷子，您这事儿我们可听说了，皮裤胡同，您这大宅子找人看，够呛。呵呵呵呵呵，人们都传了，说这地儿可是凶宅呀。老爷子，您说实话”“胡说，谁告诉你这是凶宅了？阿？没有的事儿，切，有这事儿还活得了，呵呵。”“也不好找，你看这事儿吧。”“行了，你给我找找吧。万一有合适的呢是不是？啊，您您您您放水吧。”伙计转身拿着这个裹布阿给叠桌，擦桌子，弄水，老头儿坐这儿喝，坐了二十来分钟，门一开，由打外边儿，中等身高，按现在说身高一米七二左右，很端正一张脸，衣服穿着很破旧，满脸的愁容，唉声叹气，一进门儿往这儿一坐，”唉，伙计，给沏点儿高碎，”高碎，阿碎茶叶末子，这叫满天星沏这个得拿大壶沏，为什么呢？不能续水，啊，这沏满天星”嘿，”沏得了，搁在这儿，拿过一绿豆碗儿来，擦干净，放在这儿，”等着啊，今天没找着活儿。”
有人认识他，”唉，要了亲命了。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唉，媳妇跟家等着我呢。我说今儿要是能挣点儿钱哪，买棵白菜，买点儿面回去。现如今呢，什么都没到手。你说这玩意儿回去怎么交待，”“行了，别着急了，跟这儿坐会儿吧啊，天儿还早，保不齐一会儿阿有找干活儿的就找着你”“阿？行，先喝着，唉，我先喝着吧。”坐这喝水，老头儿离着两张桌子瞧见他，看一看他，想一想，拿手一点，”小伙子，这儿来，这儿来”“阿？”小伙子一抬头，”您叫我，”“来，我有事儿跟你说，”伙计来，”你你你你你你，”“什么呀？”“你，你别过去，”“来，伙计，你别拦着他，我有话跟他商量，”“你瞧这事儿闹的，你去吧去吧”过来了，”来坐坐坐坐坐，阿，怎么称呼阿，小伙子？”“我跟您说，我姓张，哈我叫张小乙，”“啊，名起的不错”什么就不错呀？”我说这家大人不会起名字啊，张小乙张小二都是这个。”“好，多大岁数了？”“二十八”“啊，指何为生呢？”“嗯，干零活儿呗，谁找你就去，什么活儿都得给人干”“嗯，今天买卖怎么样？”“刚跟他还念叨呢。没挣钱，家里媳妇儿还等着呢，你看昨天就吃一半饱儿，说这怎么弄啊这个？”“好，两口子过日子，有孩子吗？”“您看您说，俩人都快养活不了了还有孩子呢”“号，呵呵，你要赶上活儿好能挣多少钱呢？”“哎这没准儿，反正赶上好三四天能挣一吊钱，”噢，三四天卖力气才挣一吊钱拿哪。现如今有一晚上挣两吊钱的事儿，你愿意干吗？”“老爷子，您说的这是真的么？要是这样你可救了我了，”“哈哈呵呵呵呵呵呵，这一晚上没有太累的活，跟我走，看院子，十三进的院子我看前两进，后边儿这九进归你看，擦黑儿你来，进门儿就睡觉，睡醒了早晨一睁眼你走你的。知道吗？”“阿，那行，你等一会儿，你这房子到底多少进阿？”老头儿乐了，”我说错了，我说错了你把我怎么着？！”“说这活儿用干别的不？”“不用？就是看房子，我在前边儿你在后边儿，半夜你能出来照应照应，别闹贼，你能不能干？”“老爷子，要这么说我愿意，”一伸手，掏出两吊钱来，”小伙子，这两吊钱是你的，天儿还早，你先回趟家，回家之后，休息休息，擦了黑儿，你再来，咱们哪皮裤胡同见。”“行嘞，老爷子，这事儿说死了，这房子我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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